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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在讀《香港101:愛恨香港的一百零一個理由》,是一本寫老香港的書,其中有一篇寫達明一派,照那位筆者的意思,他們是香港樂壇八十年代不可或缺的一頁。

  我幻想有一天五月天會跟這些名字一樣偉大:就像說起英倫六十年代不能不提披頭四,台灣八十年代不能不提羅大佑,也許以後說起我們的年代,也不能不提五月天。我幻想著將來有人替五月天寫下同樣的記錄:「五月天,是廿一世紀初我們一代人的生活配樂......五人合作擊出的火花,徹頭徹尾就是我們的心聲。如果你最初聽五月天是十多歲的時候,五月天就是你的夢想啟蒙。......」

  那位筆者形容達明一派對八十年代的香港樂壇來說是「天外之音」、「new sound」,而對我來說,五月天是我世界裡的new sound。

  或者說是first sound。是音樂方面的啟蒙、夢想方面的啟蒙。

  在那之前,我是不聽音樂的;或者說是聽到也不懂得那東西叫「音樂」。

  然後我遇見五月天,一腳跨進那個瑰麗的園遊地。他們當起導遊,帶我四處去看。我遇見他們崇拜的樂團、玩團的死黨和音樂人好友、以及更多。歌聽了不夠,還去圖書館覓食,曾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捧讀馬世芳的《地下鄉愁藍調》,邊走邊幻想那個我和他都沒有趕上的搖滾樂的黃金歲月。

  以後,我不再用沒營養的東西餵養自己的靈魂,我懂得尋找豐富的糧食。

  我不要除了愛愛愛愛愛就沒有內容的流行K歌,so give me Rock 'n' roll!

  我不要除了庸碌平凡就沒有激情的人生,所以能不能暫時把你的勇氣給我、在夢想快消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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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清楚記得我是怎麼捲進這五個傢伙的故事來。二零零七年八月十九日,我剛辭了暑期工準備開學,待在家裡想從網路上尋找一點甚麼來填補時間的空白。那時候我幾乎每天傍晚都會準時打開網路電視,收看台灣綜藝節目直播。不知道為甚麼,坐在電腦前發呆的那一刻,我想起在那節目上聽過的一個名字和一張臉──某天,一個有著純淨臉孔的人獨自帶著他們樂團的最新專輯去宣傳。我記得那一集節目,因為那個傢伙一直在找一個最好的展示專輯的方式,最後瘋狂地想到要用專輯疊成一條跟他一樣高的柱子,在最上方端放一張專輯,方便鏡頭同時take到專輯和他的臉。然後宣傳真的跑去拿了。

  我努力記起那個好像有聽過的名字,然後那個晚上,以及接下來的無數個晚上,我在網路上看著他們上過的電視節目。從不認識到不能自拔;從純粹為了節目效果而縱聲大笑,到因為他們的音樂而放聲大哭;從花痴地差點把他們當偶像來崇拜,到珍惜他們這位朋友、好兄弟、垃圾車,每天聽我的心聲、為我唱歌。

  如果在那天之前你問我:「你知道五月天嗎?」我會回答你說:「好像有吧。」如果在那之後你問我:「你知道五月天嗎?」我會傻住:oh come on!那就跟你問我:「你在呼吸嗎?」一樣啊!

  嗯,五月天。如果人將要死去的瞬間真的會看見人生的倒帶,那麼在我的故事裡,這五個傢伙的臉孔將會很顯眼。

  聽說十七歲都是美麗的,我的十七歲有你們。

  回頭看昨天苦苦的寂寞,突然間像一個夢。以後,五月天躋身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的行列,扮演我的小太陽。自此,牽引我的不再是地心吸力,而是他們:我的世界圍繞著他們轉動。例如文首第一句就丟出一個你可能沒有聽過的書名和一個跟五月天沒有關係的組合,很奇怪耶,為甚麼要這樣起首啊?可是這在我的世界是很正常的現象:我愛看書 + 我愛五月天 = 看書的時候不期然想到五月天。

  就像宇宙剛誕生的時候運轉的速度是最快的,我在狂熱之中看見天旋地轉,世界的模樣改變了。月亮繞地球地球繞著太陽走,他們發光發熱,讓我有了顏色;白晝時我仰天微笑,黑夜裡我閉眼傾聽,五月天無所不在。他們不是我的全部,然而他們對我而言很重要。

  喘定以後,當我再不只注意到他們帥不帥、可愛不可愛的時候,我開始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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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把千萬個故事變成一個故事的故事:搖滾樂就是一條紐帶,把相似的人連接起來。我們戴上耳機,一瞬間,喧鬧的街道、老闆的斥罵或老師的講課忽然跟你沒有關係了,你的世界只剩下那些激情的演奏,一個私密的時空。你深藏的傷痕彷彿只有他們最瞭,你壓抑的憤怒和憂鬱有他們推翻,你把他們當成知己。心靈強壯飽滿的人不需要搖滾樂,於是你向他們坦承你的脆弱。

  也許當初我開始聽五月天,只是單純覺得還不錯聽的,這樣而已。可是我們總在擁有實際經驗的很久以後才忽然明白一切。我在往後的日子裡,才慢慢發現無數個五月天值得愛下去的理由。

  其中一個理由,是他們創作的忠誠。我喜歡他們敢夢更敢做,想要征服世界,那就來吧,抄起樂器就衝出去闖天下了;喜歡他們包辦詞曲創作編曲演奏製作錄音,做出原汁原味的五月天音樂;喜歡他們總非曲高和寡孤芳自賞,而是走進人群,淺白卻不媚俗:他們一直在我們中間,站在一樣的地平線上,卻有著不一樣的身量和高度。我們站上巨人的肩膀,因為他們,我們看到更多更遠。

  他們寫自己身邊發生的事──他們自己的故事,我們的故事,也就是這一整個世代的故事。《後青春期的詩》寫的不就是這個Kidult當道的世代嗎?是創作的忠誠,也是對社會忠誠。音樂應該要有時代的生命力。

  搖滾樂團裡有很憤怒的聲音,可是對我來說,它們常常太嗆辣或苦澀而難以入喉;相比起來,我比較喜歡披頭四式的搖滾,五月天式的搖滾。跟讀書的口味一樣,我不喜歡那些竭力挖掘世界醜陋瘡疤的音樂;現實夠殘酷了,除了發洩,我還需要希望。一定要有尖銳的政治立場或反映社會現實問題才算是「有深度」嗎?也許五月天的做法是另一種更有效的關懷社會的方式,因為他們更接近我們的內心。

  我被五月天改變了,而且還有千千萬萬個被改變了的人,我願意相信,這個世界即將被改變了。就像那一次阿信在廣播節目上說的那樣,每次想起那一席話我仍然熱血沸騰。

  而我在替自己的瘋狂找理由嗎?理由很多,也可以沒有,為什麼一定要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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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天,是廿一世紀初我們一代人的生活配樂......」

  一代人。這「一代」指的是在五月天當兵前就跟隨他們的老歌迷,以後加入的,都沒能趕上他們作為學生樂團的那個時代。

  有時候,我會猜想,五迷之間有代溝嗎?

  對於老五迷來說,那種革命情感是很深刻的吧?五月天用音樂為那一代人的青春代言,是那種心靈契合的感覺。他們跟著五月天成長:一起當學生,一起聽上課鐘變成打卡鐘,一起進入後青春期。我一直很羨慕這些老歌迷。

  像有時差那樣,我晚了十年聽見《瘋狂世界》。也許我遲到了,但無礙藍色三部曲給我作伴。青澀的五月天來我小小的耳機裡,十年前的他們唱著十年後的我的心聲。心靈的交流能跨越時空,這不是很神奇嗎?一首歌經歷十年後仍然毫不落伍,那不是很了不起嗎?

  那麼,我要等到十年以後才能明白《後青春期的詩》嗎?

  當初聽五月天介紹新專輯的概念時,有一點點吃驚於他們的大膽:難道不怕年輕歌迷聽不懂嗎?

  嗯,做自己是需要膽量的。然而我愛上的,正是這個勇敢的樂團和真實而赤裸的音樂。走過十年的音樂路,仍能直指自己,不是很難得嗎?

  聽不懂?不見得。我聽它的次數跟前幾張專輯一樣多。我驚喜的發現新專輯同樣貼近我,其實我們都一模一樣。我不會忘記,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間裡,我是如何聽著〈夜訪吸血鬼〉哭得稀哩嘩啦,又是如何聽著〈我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感動得一塌糊塗。

  所以,「一代人」可以包括我,可以涵蓋所有仍在聽五月天的人,只要你擁有相同的頻率。耳畔又響起阿信去年在中山足球場說過的:「喜歡五月天永遠不會遲,歡迎你們,歡迎你們加入五月天。」 

  回憶回不去了,但我還是來了,一起到更遠的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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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iki00wo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