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Am Who I Am

　　《素人自拍》裡面怪獸這樣解釋他們的前三張專輯：

　　「其實這三張專輯是一個完整概念所延伸的不同階段。第一張專輯《瘋狂世界》（五月天第一張創作專輯）是由年輕人的眼光出發來探索這個未知的世界，一切都是這麼新鮮這麼瘋狂。第二張專輯《愛情萬歲》理所當然就是全在談論愛情。從所有情感的根源來看，最基本需求就是『愛情』，也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們用一張專輯的空間把『愛情』這個主題全都描述完。

　　「再從《愛情萬歲》中<憨人>這首歌延伸出去，就是第三張專輯《人生海海》的中心主軸。<憨人>是說也許我們不夠聰明，也許做事慢吞吞，也許成天玩音樂，成績單上的分數總是慘不忍睹－－但我們不是『歹子』，只是個誠心誠意的『憨人』。做完這張《人生海海》，剛好輪到我們得去當兵的時候，必須面對無可奈何的離別。該要對自己的人生做出重大的抉擇，就像順著河川蜿蜒匯入遼闊的海洋，我們終將在社會上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把這三張專輯聯結在一起，就成了五月天的『人生三部曲』。或者可以說是『藍色三部曲』，因為這三張專輯的封面都是藍色的。隨著聆聽我們的音樂，聽眾也跟著年歲增長，從懵懂輕狂的少年，初嚐愛情的甜與澀，到真正體會生命的輕與重。這是我們音樂生命中一個必經的階段，代表了『青春期的五月天』。等我們當兵回來，吸收了不同的人生經驗，那又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記得有評論說過五月天復出的第一張唱片《時光機》太悲傷，因此《神的孩子都在跳舞》就收錄了很多正面、開心的歌。但原來他們第一、二張專輯也很負面：《瘋狂世界》和《愛情萬歲》裡面以負面的歌曲較多，尤其諷刺的是《愛情萬歲》裡沒有一首讚頌愛情的歌，真是萬歲啊愛情。這就是初嚐愛情滋味的少年的感想吧，當終於長大了可以擁抱愛情的時候，卻失望的發現愛情不如小說或電影那麼美好，會碰壁會退縮會懷疑會害怕，這才是真實、才是五月天要講述的愛情。

1st = 《瘋狂世界》
2nd = 《愛情萬歲》
3rd = 《人生海海》
 
- - - - 當兵 - - - - - - - - - - - - - - -
期間有《搖滾本事》、《半成年主張》等。

4th = 《時光機》
5th = 《神的孩子都在跳舞》
精選集 = 《知足 Just My Pride 最真傑作選》
6th = 《為愛而生》
新歌 + 演唱會Live 《離開地球表面》

　

　編曲、製作　　

　　頭三張專輯的編曲明顯的跟現在五月天的編曲風格迥異，以當兵為界線，當兵前的他們編曲、錄音和製作的技巧還不是很成熟，很多歌曲的編曲今天聽來會覺得不夠緊湊圓滿，而且都是十分純粹的搖滾樂、Band Sound。然而當兵回來、從《時光機》開始，五月天為搖滾加入了多樣的樂器和聲音，編曲手法比以前的成熟了很多，歌曲聽起來跟以前的就相去甚遠。還有幾位樂手的彈奏技巧也明顯的大躍進！雖然我完全不懂樂器彈奏，然而聽歌曲編曲比以前的複雜許多、甚至可以彈奏更快的歌曲，就可以略知一二了。但有一點是五月天做得很好的，就是他們從不在歌曲中炫耀自己的彈奏技巧，是技巧成全音樂而不是以音樂展示技巧，把編曲停在恰到好處的濃度，五月天的味道。另外阿信的唱腔也是當兵回來才變得不一樣的，聲音褪去了從前的青澀而變得更「男人」顆粒小了很多、變得更圓滑、渾厚，高音和假音的部份表現得更穩定，尤其是高音（真音）的處理能力實在令人眼前一亮（聽<抓狂>和最近的<洋蔥>吧）！還有轉音、共鳴技巧等等也比以前進步十分多。在音樂的路上五月天的腳步從沒停歇，聽這兩張專輯再聽近期的專輯，不應嫌棄從前不夠優秀，而是應該享受一份感動，一份五月天努力進步、把最好的給大家的誠意。

　　聽這兩張專輯的時候，有好幾首歌是讓我十分驚喜的。收錄在《知足》的<瘋狂世界>第一秒鐘就是：「如果說了後悔……」但原來原版一開始有幾聲沙槌和鼓棒互擊的聲音，緊接著冠佑的「來囉…」四下鼓聲後開始「如果說了後悔…」；<嘿 我要走了>一開始三聲吉他聲、阿信清清喉嚨「咳、咳」、吸一口氣，「輕輕閉上眼睛……」；最後甚至有拍手和歡呼聲，一輪稱讚後（好像是冠佑）卻說：「好那再來練…」阿信：「啊？！」很像他們平常練團的情況，很自然、很真實。現在的五月天的音樂已經很少把這種聲音錄進去了，比較自然的有<金多蝦>最後的「靠！我凸槌了」「哈哈哈……」「肉腳…」也有編排好的<寵上天>的最後。或許五月天已經不需要那種故意錄進歌曲的橋段來向大家宣示、他們是純天然未加工的樂團；但我想每一個五迷都會很珍惜他們互相開玩笑和猛虧對方的時間，有五月天的地方都充斥著笑聲和溫情。

　　另外就是詞跟曲的反差：記得他們說過，五月天很喜歡玩這種反差，例如歌詞講失戀傷痛的<為什麼>@2nd，竟是極輕快愉悅的民謠曲風，甚至最後唱起「啦啦啦」，最後卻「喔」的一聲倒地，整首歌雖然只有兩分鐘，卻已經有種很強烈哭笑不得的痛苦；例如<瘋狂世界>@1st歌詞在講「為什麼這個世界總要叫人嚐傷悲」，編曲聽起來卻十分開心，最後還有一聲「耶」。直到《知足》他們還在玩反差，<亂世浮生>的文案這麼說：「詞曲搭配有一種刻意的矛盾，似乎突顯出五月天對當下世界存有一種荒謬感十足的體會。」

　　

　歌詞意念　

01　關於愛情 

懷疑 

　　<嘿 我要走了>和<為什麼>同樣在說單純的「我」在速食愛情中深深受傷，懷疑愛情的真締到底是甚麼：

「這絢爛新世紀 / 深情已不受歡迎 / 愛的那麼用力 / 卻好像一場鬧劇」<嘿 我要走了>@1st

「為什麼又擱是我傷心 / 今日的愛情 / 為什麼 / 一聲來 / 一聲去 / 一聲放未記 / 為什麼昨日的愛情 / 聽人講框金又包銀 / 為什麼今日的這件代誌 / 親像在吃泡麵 / 為什麼變甲這呢生 / 最憨是春嬌甲志明 / 真心藏在心內避 / 愛情我真正真正玩不起」<為什麼>@2nd

「人生太無知 / 愛情是什麼 / 永遠太空虛 / 無人擔當的起」<雨眠>@2nd

　　<有你的將來>則說了「我」在不認真的愛情當中受傷，「我愛甲這出力 / 你只是試看麥 / 找不到你的真情真愛」。在<愛情萬歲>裡甚至採取這樣的愛情觀、以第一身敘事：

「我需要你的體溫 / 雖然此刻我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 我感到巨大的飢餓 / 雖然無聊滿滿地撐漲我的靈魂 / 相戀不能再傾國傾城 / 傾倒你心裡越來越冷越堅固的靈魂

就讓我吻你吻你吻你 / 直到天明 / 就讓我穿過你的外衣然後你的內衣 / 刺探你最深深深處你的秘密 / 別再等待不曾降臨的真理 / 黎明之前只要和你盡情嬉戲

我不在乎你的姓名 / 你的明天你的過去你是男是女 / 我是如此的清醒 / 不打算離去也不打算真的愛你」<愛情萬歲>@2nd

　　歌詞裡也有很多在失戀後想起之前說過的甜言蜜語和山盟海誓，如今都化作東流江水：「親愛的 / 親愛的 / 你所講過的話 / 哪會到今仔日 / 攏總無地找 / 將你的 / 將我的 / 昨日說過的話 / 放水流 / 受風吹 / 葬入海底 / 將你放未記 / 永遠麥想起」；「而開始總是一場沉迷 / 而愛情本來就是種考驗 / 當耗盡所有激情與好奇」就只剩下「一卡車難題」（<雨眠>、<羅密歐與茱麗葉>@2nd）愛到底是甚麼？
　

肯定

　　關於愛情，這兩張專輯沒有確定的解釋，「青春期的五月天」仍在探索當中，所以有懷疑的時候，也有相信的時候：

「你是誰 / 教我狂戀 / 教我勇敢的挑戰全世界 / 沒有誰能將愛情劃界限 / 此生我無知的奔忙 / 因為你眼光 / 都化成了光亮 / 這世界全部的漂亮 / 不過你的可愛模樣 / 你讓我舉雙手投降 / 跨出了城牆 / 長出了翅膀」<愛情的模樣>@1st

「是你給阮一個夢 / 未記人生的苦澀 / 真正想要對你說 / 甘講有別項 / 心中無別人 / 愛你是唯一 / 真正有價值 / 真正阮甘願 / 代誌要按怎繼續 / 我也不知影 / 只想要和逗陣 / 抱你身軀 / 聽你唱歌」<心中無別人>@2nd

　　然而在零五年阿信替力宏填的<在梅邊>裡，阿信給了他的答案：「這廂是 / 夢梅戀上畫中的仙 / 那廂是 / 麗娘為愛消香殞碎 / 為了愛 / 不吃不喝不睡 / 但穿過千年愛情不再流行生死相戀 / 愛是什麼 / 愛並不是 / 接近以後就電 / 喜歡以後就追 / 膩了以後就飛 / 就讓這雋永傳說 / 為妳重演 / 就讓我愛妳愛的很深很遠很古典」愛情自古至今都是同一種愛情，從前柳夢梅和杜麗娘可以愛得死去活來，今天《牡丹亭》的故事也可以上映；愛從來就不是只要一個人的肉體或者膩了就甩，愛應該是永恆的。但那真的好難，有時候會聽到身邊的女同學抱怨說已經膩了這個男友，但又不是很想分手，我想可能是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甚麼是愛，所以不確定是不是這樣就足以構成分手的理由，怕自己後悔，就繼續拖著吧。我還沒談過戀愛，如果愛就是這樣，我寧願自己一個。還好五月天說不是，那我就這樣相信了。
　

渴望

「哪一個人 / 愛我 / 我的手 / 緊握 / 抱緊我 / 吻我 / 喔愛別走
我需要愛的慰藉 / 就算那愛已如潮水」<擁抱>@1st　

失戀

　　這些關於從愛裡離開的歌，跟其他普通情歌不一樣，五月天不只要宣洩難過的情緒，末了或是帶著瀟灑，更多的是堅定等待，也許這是他們面對情傷的方法。

「你對我 / 已經無感覺 / 到這凍止 / 麥擱傷心」<志明與春嬌>@1st

「I love you 無望 / 我就是這款人 / 我身邊無半項 / 只有對你的思念 / 陪伴我的每一天」<I love you 無望> @1st

「希望你能明白 / 我在這裡等待 / 就算天塌下來」<明白> @2nd

「天邊風光身邊的我都不在你眼中 / 你的眼中藏著甚麼我從來都不懂 / 沒有關係你的世界就讓你擁有 / 不打擾 / 是我的溫柔 / 那愛情的綺麗 / 總是在孤單裡 / 再把我的最好的愛給你 / 就讓你自由」<溫柔>@2nd

　　後來<溫柔>有了「還你自由版」，把原本的意思表達得更清楚：「嘿 / 我給你自由 / 我給你自由 / 我給你全部全部全部全部自由 / 這是我的溫柔 / 還你你的自由」。而零五年《知足》裡面的 <牙關>，我們可以確定他們的愛情觀都沒甚麼改變，只有愈來愈堅定： <牙關>的歌詞是阿信為怪獸寫的「最男人」的情歌，把《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裡面令他印象深刻的句子：「我很醜，可是我有音樂和啤酒，有時激昂，有時低首，非常擅於等候。」化成歌詞：「等待後面是等待 / 更沉默的等待 / 然後咬緊了牙關 / 等待更多的等待」阿信說，受趙傳大哥這首歌的影響：「我一直都認為，男人最高尚的美德就是默默等待、靜靜守候。」所以才有<溫柔>和<牙關>。
　
　
02　關於長大

　　正如怪獸講的，第一張專輯五月天以年輕人的眼光出發去探索這個世界，一切都那麼新鮮那麼瘋狂。脫離孩提年代、漸漸認識這個世界的真實，歌曲裡有拒絕和世界同化的部份：

「為什麼這個世界 / 總要叫人嚐傷悲 / 我不能了解 / 也不想了解 / 我好想好想飛 / 逃離這個瘋狂世界 / 那麼多苦 / 那麼多累 / 那麼多莫名的淚水」<瘋狂世界>@1st

「生活在這個奇怪的社會 / 你甘無一款奇怪的體會 / 甘講一定就愛讀冊 / 一世人找人拼高低 / 我已經無力甲你去相爭 / 這些道理我不是沒聽過 / 我是真正在不瞭解 / 我的生命無法度照我的

有一天我要放捨我一切 / 免閣整天驚東又驚西
一定給你無底找 / 一定給你攏無底可找」<風若吹>@1st

也有叛逆、憤世嫉俗的時候：

「轉過了一遍又一遍的街仔路 / 整天是攏無意義的走衝 / 天光到天黑 / 萬事攏照常 / 無聊 / 叫人要起狂 / 忍受到一遍又一遍的囉唆 / 你給我的世界只有一條路 / 愛拼才會贏 / 我不是聽無 / 前途 / 我攏看不著 / 哪會世界攏無聲音 / 青春是戰爭 / 我渴望流血 / 有什麼絕招作你變 / 我的好兄弟 / 我打攏不死 / 我想要走路有風 / 我想要作真真正正的英雄 / 你叫我麥憨麥憨麥憨 / 我聽你在黑白講」<黑白講>@1st 

父母、老師和長輩給自己的世界只有一條路，只會叫「我」努力唸書；當「我」跟他們講述自己的理想的時候，他們只會「叫我麥憨麥憨麥憨」，然而他們何曾了解「我」心裡的迷茫！這些是還有熱情的時候；再長大一點、歌詞還有剛進入社會、磨滅了青春的熱情、積極和鬥志、看著自己慢慢變得跟所有忘記曾經年輕有夢的大人一樣、不得不在瘋狂世界努力夾縫生存而感到憤怒卻無能為力的部份：

「有場戰爭 / 就在眼前 / 水龍頭裡 / 流出眼淚 /

眼前有一千件事 / 正等著解決 / Everybody 想要改變 / Everything won't be OK / 七點的一杯咖啡 / 八點的紅綠燈 / 斑馬線 / A busy game /

不知不覺 / 遠離每個昨天 / 那些笑和眼淚 / 沒有時間說再見 / 喜怒哀樂 / 苦辣酸甜 / 夢的邊緣 / 我在徘徊 / 終於了解 / 這就是生活的滋味

生活太近 / 夢想太遠 / 午餐是吃飯還是吃麵 / 珍惜的浪費時間 / 換來了生命的缺 / 理想劃過天邊 / 愛情呀與我擦肩 / 分不清東西南北 / 分不清我的地 / 我的天 / A crying game

當初的我的信念 / 現在的我又是誰 / 狂奔的每個白天 / 寂寞的每個夜」<生活>@1st

曾經擁有夢想、曾經雄心萬丈想要改變世界、曾經以為沒有事情是不可能的，然而在開始工作之後，忙碌的生活把之前的美好的理想都殺死了，夢想？不如先管好眼前的生活吧。夢想不能當飯吃，午餐要吃甚麼還比較重要。卻在摩天華廈和成人生活所謂的規則建築而成迷宮中迷失自己，「現在的我又是誰？」

　

【後記】

聽完《瘋狂世界》和《愛情萬歲》，要聽《知足》和《為愛而生》，不是要聽音樂的對比，而是要聽五月天的成長，聽五月天給的答案。從前他們對世界疑惑，今天他們可以給我們解答，那些關於成長關於愛情的疑問。